羅麥睡相非常不好，小時候身量小感覺不出來，現在倆人都是一米七多的一大只，睡相不好，床就不大夠用了。早上六點，林浩天終於睡不下去了，從床上爬起來。

羅麥半個肩膀卷著被子，腦袋在床沿上搖搖欲墜，腿在床中央，整個人斜在床上，霸占了大半部分被子，還睡得特香。林浩天打了個巨大的呵欠，看著他生氣，就想抽他一巴掌。不過羅麥睡相太過無辜，林浩天嘆了口氣，不舍得下手……所以站在床邊，一腳把人蹬回了床中央。

林浩天出了臥室準備去客廳沙發上湊合一下，正巧遇上羅建從二樓下來。

羅建：“不多睡會兒？”

林浩天倦意全無，瞬間神采奕奕，“不了，不睡了。”

羅建：“那跟我一塊去跑步？”

“好啊！”

羅建服過兵役，有良好的鍛煉和作息習慣，近身格鬥也很出色，羅麥對林浩天說過羅建年輕的時候曾經徒手搏鬥歹徒，被公安局送了老大一面錦旗。至於現在戰鬥力不得已而知，不過看身形揍羅麥這樣的還是能揍好幾個。

林浩天假期裏經常跟著羅建出來跑步，路線是圍繞小區一周，羅建脖子裏搭條毛巾在前邊跑，林浩天就在後邊看著他寬厚的背，一步一步的跟著。羅建偶爾會說話，但大多數還是悶著頭跑，速度很快。

林浩天的腳還有點傷，羅建問他疼不疼，林浩天哪裏還記著腳疼這事，只說不疼了，羅建也沒說什麽，只是比平時跑慢了不少。

倆人圍著小區慢悠悠跑了兩圈。回來時小區門口的早餐鋪子掛上了營業的牌子。

林浩天的眼睛往門口多看了兩眼，羅建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，問他，“想吃豆腐腦？”

林浩天靦腆地笑了笑，“嗯。”

林浩天從來不提要求，不要東西，所以羅建時常註意他的神情，猜他想要什麽。這些年來，已然修煉成精，百發百中。

“那就吃吧。”

羅建和林浩天進去的第一批客人，擇了窗戶邊的座位，太陽正好斜照進來，一只大貓爬在窗臺上曬太陽。大貓肥的挪不動屁股，任由他們倆坐在對面，巋然不動，林浩天拿手指頭去逗它，結果大貓一臉高貴冷艷，一掃大粗尾巴，只留給他一個很有分量的腚。

服務生上了兩份豆腐腦，一碟鹹菜，兩根炸得金黃的油條。動筷子之前羅建把林浩天的筷子夾住了。

“洗手沒有？”

林浩天早上只顧著跟人跑出去，哪兒顧得上洗手。被抓了個正著，悻悻去洗手間。

羅建眼看著林浩天的背影消失在洗手間裏，回過身來，看著窗臺上一動不動的大貓。大貓感受到來自人類的對視，高貴的回頭一瞥，被羅健揪住了兩根張牙舞爪的胡須，一揪。

“喵嗚……”

大貓撅著腚跳下窗臺跑了。

林浩天洗完手回來，正好看著大貓跑進收銀臺，回到座位上問羅建，“它怎麽跑了。”

當事人一臉淡定，“不知道，可能是餓了。”

難得有兩個人單獨吃飯，林浩天高興，鹹味的豆腐腦都吃出甜味來。

羅建吃了半碗，停了勺子，專心打量林浩天。

林浩天還留著笑模樣，茫然無知地看著他，不知道他在看什麽，同時用手下意識蹭自己的臉。

羅建用勺子攪開了碗裏的鹹菜沫子，三分篤定七分猶疑地問他，“你最近有什麽好事麽？”

林浩天勺子碰上碗，碰出當啷一聲響，低下頭，“哪兒有？”

“那你高興什麽？”

林浩天撓了撓自己的眼角，“有麽？”

羅建沒再繼續問，點到為止。只安慰自己，情竇初開，總歸不正常一些，就跟他最近愈發神經兮兮的親兒子一樣，自己得試著理解。

林浩天喝了兩口，又捏了捏自己的臉，好像是一直不自覺的在笑，他使勁扯了扯，好歹不笑了。

“很……明顯麽？”

羅建留給他一個你還知道的表情。

林浩天停了半會兒，還是繼續笑，忍不住。

他就是開心而已，平淡的早上羅建就坐在他對面，周圍其他的人再吵鬧也與兩個人無關，日子就這樣平靜而滿足，這就是他一直奢望的。

倆人吃飯一時興起，吃完才發現誰都沒帶錢。

“你也沒帶麽？”

林浩天只從兜裏摸出一塊手機，再無其他。

“給羅麥打電話。”

羅麥被手機給震起來，迷迷糊糊接電話。“誰啊？”

“羅麥，是我，我在外邊吃豆腐腦，沒帶錢，你過來幫我付一下。”

羅麥想起來睡在林浩天床上，下意識伸手往旁邊摸，是沒人。

電話裏的人打了個呵欠，“好的，我這就過去，你等等。”

“穿上衣服過來吧。”

羅麥從床上爬起來，粗粗洗刷一遍，換好衣服牽著狗出去。

狗是林浩天小時候那條，跟著林浩天進了羅建家，已經從小黑轉變成大黑。由於吃的好睡得好，所以長得油光水滑，平日裏脖子裏帶著項圈，被羅麥帶出來溜，走在路上白牙一露十分唬人。

羅麥在門口拴狗，一擡頭看見林浩天和羅建坐在一塊，原本不自覺上揚的嘴角瞬間拉平了。

羅麥一屁股坐在林浩天旁邊，把凳子拉的咯吱響。羅建看著他，“你又怎麽？”

“沒怎麽。”

父子之間氣氛微妙，林浩天簡直不明白羅麥青春期的反勁怎麽這麽大。

“帶錢了麽？”羅建問他。

羅麥瞥他一眼，“帶了。”

“付賬。”

羅麥梗著脖子，“我不樂意。”

林浩天：……怎麽又來。

羅建大約氣的牙疼，直起身來。羅麥坐在凳子上一動不動。

林浩天見勢不妙，對羅建說，“你有事先回去吧，我和羅麥再坐一會兒。”

羅建看他一眼，又看一眼抽風的兒子，“那我先走了。”

林浩天把人送出門外。

羅麥的臉色臭的可以。

林浩天拿食指敲了敲他腦瓜，“你脾氣最近是怎麽了？”

“你早上怎麽不叫我？”

林浩天莫名其妙，“你不是一直都是睡到十點麽？我叫你你起得來麽？”

羅麥：……

羅麥小聲嘀咕，“那你還這麽早叫我過來付賬，都不記得給我點一份。”

林浩天哭笑不得：“我這不是還在這裏等著你麽？”

羅麥還在置氣，看著窗外老老實實的大狗，林浩天福至心靈，對服務生招了招手，“再來一份豆腐腦，加兩勺麻芝醬，一勺麻油，不要蔥，多放醋。”

服務生記了下，轉身要走，林浩天又把人喊住了，“再來一瓶可樂。”

羅麥臉色稍霽，手裏來回滑著手機玩。

等豆腐腦上來，羅麥吃了小半碗，才算神色正常，隔著窗戶逗大狗。

林浩天側著頭看他一會兒，實在忍不住想問他，“你不覺得你最近有點叛逆麽？”

“沒有。”

林浩天不欲多說，人不抽風枉少年，這道理他懂。

“下午去看電影吧。”羅麥提議。

林浩天想想假期作業，搖頭，“不去了。”

“那去鹿嶺釣魚？我正好去那邊寫生。”

“不去。”

“打球？”

“不去。”

羅麥不樂意了，“你下午要做什麽？”

“學習。”

羅麥不說話了。

“你真的想學油畫了麽？”

好半天羅麥才回答，“還行，先學著。”

“好吧，別再胡鬧了，你之前畫在衛生紙上的圖還在我那裏放著呢。”

羅麥不知怎麽又心情好了，“還留著？”

“就快要扔了。”

羅麥：……

林浩天笑著說：“騙你的，收藏著呢，準備十幾年之後給你的小孩瞻仰一下。”

羅麥作勢要和他打一架，林浩天卻輕描淡寫把他虛晃的手拂開了。“不開玩笑了。回去吧。”

羅麥想了想，“在小區裏溜一會兒大黑吧，他又胖了。”

“嗯。”

倆人在小區裏遛完狗回來，羅建正好出門。羅麥看了一眼林浩天手裏的可樂，什麽也沒說。

“我這兩天都不在，你們兩個自己做飯，別熬夜。小天你……看著點羅麥。”

羅麥一臉不耐煩的表情。

林浩天有點失落，但還是笑著說，“好的。”又想起來什麽似的，“有衣服需要送去幹洗麽？”

“不用，這周四家政來過，家裏不用收拾，你們照顧好自己就行了。”

“好吧。”

羅建看了一眼手裏的文件袋，沒什麽落下的，“那我走了。”

“好的，羅先生再見。”

林浩天目送羅建離開，一旁羅麥全程擼狗。

“你這樣做會讓羅先生生氣。”林浩天無奈的說。

“那他還當我是個孩子！”

林浩天沒好意思說兄弟你確實是個孩子，即使一米七也掩蓋不了你中二嚴重的事實。

林浩天嘆了口氣，看著低頭擼狗的少年，十分懷念小時候的羅麥了。

倆人晚上去逛了一次街，和羅麥新買了一個籃球，吃了桂林米線，其他時候就一直窩在家裏，林浩天學習，羅麥打游戲加發呆。周一早上倆人都上學，小江去送羅麥，林浩天自己打出租，在門口正好碰上回來的羅建。

羅建降下車窗玻璃來，“我送你過去。”

“好啊。”

一路上林浩天都很高興，羅建從鏡子裏看了好幾次，也沒明白這又有了什麽好事。

下車的時候羅建忍不住說，“學業要緊。”

林浩天楞了一下，倏地笑了。

“知道了。”

羅建看著表，離他上課還有一會兒，便想著多說幾句話。

“這周還回來麽？”

“回來，這周末是中秋啊。”

羅建過得日子都忘了。

“那有什麽想要的麽？節日禮物也行。”

“羅先生中秋在家就好了，別的就不用了。”

羅建像是忽然落到了溫泉裏，被這句話燙的渾身麻了一下，泛起酥酥麻麻的癢意。他有些遲疑地看向林浩天眼底，那裏一派熱忱和專註，這份專註看的他有點發虛，不自覺地別過視線。

“會在家的。”羅建說。

“好的！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我控制不住羅麥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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